《生命中的另一種孤獨》
- Chak Fung Leung
- 7月21日
- 讀畢需時 3 分鐘
每個人的生命中都有不同的重量，而我，除了要承擔自己生命的重量，還要背負著另一個日漸衰老的生命。這不是抱怨，只是在寂靜的夜裡，當我望著鏡中那張漸添皺紋的臉，不禁開始思考：在這場漫長的照顧馬拉松中，我們的心靈究竟該如何安放？
今年我65歲，正值本該享受含飴弄孫的年紀，卻要照顧87歲、患有認知障礙症的母親。歲月在她臉上刻下的每一道皺紋，都彷彿在提醒著我生命的脆弱。而我自己的關節炎、骨質疏鬆，則像是時光無情的嘲諷，提醒著我：照顧者的身體，同樣在無聲無息中老去。
社會賦予我們「偉大」、「堅強」的光環，但這些美麗的詞藻，某種程度上反而成為了一種無形的枷鎖。它們暗示著我們必須永遠堅強，永遠無私，彷彿示弱就是種背叛。這種期待太過沉重，讓我們連喘息的權利都要小心翼翼地爭取。
最深的孤獨，莫過於在照顧別人的過程中，逐漸失去了自己。我常常反思：當我整天圍繞著母親的需求打轉時，我的夢想、我的渴望、我的人生，是否也在不知不覺中被消磨殆盡？這種存在的困境，遠比身體的疲憊更讓人感到無助。
在照顧母親的過程中，我漸漸領悟到一個弔詭的真相：為了給予更好的照顧，我們必須學會「不完美的照顧」。完美的照顧是個美麗的謊言，它會耗盡照顧者的一切，最終讓兩個生命都受傷。適度的自私，反而是一種睿智。
有時我會想：也許照顧者最需要的不是被照顧，而是被理解——理解我們也會疲憊，理解我們也需要自己的空間，理解我們偶爾的不耐煩不是不孝，而是再正常不過的人性。我們需要的是一個能夠安全地示弱的空間，一個不必永遠堅強的許可。
照顧這條路，某種程度上是一場與時間的對話。我們在照顧他人的同時，也在見證自己的衰老。這種雙重的生命體驗，讓我們比任何人都更深刻地理解生命的有限與脆弱。也許正是這種理解，讓我們在付出的同時，更需要學會珍惜自己。
對所有和我一樣的照顧者，我想說的是：我們的價值不只在於照顧他人，我們的生命同樣珍貴。當我們學會在給予中保留一部分的自己，這不是自私，而是一種更深層的智慧。因為唯有如此，我們才能在照顧的漫長旅程中，保持住自己的完整。
或許，「誰來照顧照顧者」這個問題的答案，不在外界的支援，而在於我們如何重新定義照顧的意義。它不應該是一種完全的犧牲，而應該是一種平衡的藝術——在照顧他人與照顧自己之間，在責任與自由之間，在付出與保留之間，找到一個和解的可能。
當夜深人靜，我依然會在母親的床邊佇立良久。但現在的我明白，照顧不是一場單向的付出，而是一場關於生命、關於成長、關於愛與智慧的深刻對話。在這場對話中，我們既是給予者，也是學習者；既是照顧者，也是被照顧者。而真正的智慧，在於懂得在付出中保護自己，在照顧中成就自己。
或許沒有人能/會照顧「照顧者」，那麼我們就自己好好照顧自己。
Follow 60ReDefine與全港護老者並肩而行: https://www.facebook.com/60redefine/
服務為本，品質為先，輕鬆護老，始於60ReDefine: https://www.60redefinee.com/zh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