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唔係呢到痛就個到痛🫂】
- Chak Fung Leung
- 4月15日
- 讀畢需時 3 分鐘
醫生成日問我邊度痛。我答唔出。
因為唔係個肩到痛，就係隻手到痛；唔係條腰到痛，就係對腳到痛。但係最痛嘅，係個心。呢種痛，醫生開唔到藥醫到。
今朝又見到隔離床嘅伯伯走咗。佢尋日仲同我講笑，話要出院之後約我去飲茶。邊知一覺瞓醒，佢張床已經空咗。啲護士好快咁執好張床，好似乜嘢都冇發生過咁。但係我知道，又少咗一個同我傾偈嘅人。
「媽咪，你有冇好啲呀？」個女日日都咁問。我梗係話好咗啦，邊敢同佢講我成晚都瞓唔著，因為成日諗起以前嘅事。
諗起老伴仲在生嗰陣，我哋成日拗撬。而家諗返，就算係嗰啲令人嬲嘅事，都變成咗最掛住嘅回憶。有時諗到喊，但係又唔敢出聲，驚隔離床嘅人聽到。
最痛嘅係，見到啲年輕護士個個都咁有活力，成日笑住同我講嘢。望住佢哋，就諗返自己以前都係咁，行得快，笑得開心。而家就連企起身都要人扶。呢種痛，唔係身體上嘅痛，係心入面嘅痛。
「阿媽，做咩又喊呀？係咪好痛呀？」個仔見到我滴眼淚，即刻咁問。
我點同佢解釋呢？痛唔係因為身體痛，而係因為見到佢哋咁辛苦照顧我。見到佢哋為咗陪我，連放工都趕嚟醫院。見到佢哋忙到連食飯嘅時間都冇。呢種痛，比身體嘅痛更加難受。
最慘係夜晚。成間病房淨係得鐘聲同機器嘅響聲。有時會聽到隔離床嘅伯伯喊，有時會聽到對面床嘅婆婆叫痛。我冇出聲，淨係聽住呢啲聲音，諗住人生嘅無常。
有時望住窗外面嘅天空，見到啲雀仔自由自在咁飛。我好羨慕佢哋，可以飛去任何地方，唔使困喺張病床度。而我就連去個廁所都要人扶，連飲啖水都要人餵。
「阿媽，你想去邊度呀？」個女成日問我。
我笑笑口應佢：「冇呀，望吓天咋。」我點同佢講，我想返屋企，想返去自己張床瞓，想返去熟悉嘅地方。但係我又知道自己而家咁樣，點都要喺醫院。呢種痛，係無助嘅痛。
最難受嘅係，見到啲探病嘅人。佢哋帶住啲生果嚟，同我講啲開心嘅說話。但係我知道，佢哋個個都擔心緊我。我見到佢哋眼神入面嘅憂慮，見到佢哋強顏歡笑嘅樣。
「阿媽，你係咪唔舒服呀？」個仔見我發吓呆，即刻問。
我搖搖頭，因為我唔知點樣同佢解釋。唔係身體唔舒服，而係個心唔舒服。見到佢咁擔心我，我就更加覺得自己好冇用，成為咗佢哋嘅負擔。呢種痛，係內疚嘅痛。
有時聽到隔離床嘅病人同家人傾偈，有時歡笑，有時爭拗。我就靜靜咁聽住，諗返以前自己都係咁。而家就連講句說話都覺得攰，淨係可以望住佢哋。呢種痛，係無言嘅痛。
「阿媽，你想唔想睇電視呀？」個女攞住部平板電腦問我。
我又點同佢講，我最想聽嘅係佢哋日常生活嘅說話。但係我又唔想佢哋為咗陪我，而耽誤咗自己嘅生活。所以我淨係可以扮睡，等佢哋可以放心返去。呢種痛，係自私同無私之間嘅痛。
痛，真係唔單止係身體嘅痛。有時係心嘅痛，有時係情嘅痛，有時係無助嘅痛。每一種痛都好真實，每一種痛都好深刻。但係最大嘅痛，係明知自己嘅痛會令身邊嘅人更加痛。
所以我學識咗收埋啲痛，扮做冇事。因為我唔想佢哋擔心，唔想佢哋難過。呢啲痛，就等我自己慢慢承受啦。反正，唔係呢度痛，就係嗰度痛，都係要學識接受。
但係我知道，最痛嘅永遠都係個心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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